鄧小平生命的最後時刻:忍受病痛折磨卻一聲不吭,看見紀錄片中的自己露出羞澀的笑容

▲1992年鄧小平南巡

他從早到晚陷在疾病的折磨中,難得有這樣的表情露出來。黃曾見過這樣的病,那是很折磨人的,有些人會呻吟,有些人會叫喊,或者跟醫生護士述說怎麼難受,有時候還會發脾氣。可是「他是個非常堅強的人」,黃琳說,「我能體會他臨終前還是比較痛苦的,但一聲不吭,就是這樣,而且我覺得他很平靜。」他有時候昏昏沉沉地睡著,有時候異常清醒。還是不說話,他已經不再評價別人,也不再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。黃問他還有什麼話想說。他在1992年說了那麼多話,現在總該再給中國人留點什麼吧!黃這樣想。可是那幾個星期他沒有再談那些話題。他淡淡地回答:「該說的都說過了。」2月7日是正月初一,老人沒有回家,病房的醫生和護士也沒有回家,都在近旁房間里守著,一呼即來。他的親人坐在沙發上,意識到大勢已去,全都呆若木雞。整座樓一片寂靜,就像是死神已經降臨。警衛秘書張寶忠想起應該互道「新年快樂」,就把大家聚到一塊兒。眾人舉起酒杯,說不出一句話,唯有淚千行。「希望咱們醫務界,在新的一年裡能創造奇迹。」張在心裡這樣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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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沒有奇迹。93歲的老人又挺了12天,到2月19日,呼吸功能已經衰竭,只能藉助機器來喘息。醫生趕緊向政治局報告,按照規則,還應向新聞界公布消息,可政治局覺得不能驚慌失措,尤其不能危及大局的穩定。中南海的工作人員都沒有看出什麼異常。上午,喬石按原計劃主持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四次會議,審議了三個條約和兩個協定。前一天,李鵬還會見了美國前參議員貝內特·約翰斯頓。

卓琳帶著全家人來向他告別。四天以前,她就寫信給江澤民,轉告「鄧小平的囑託」:不搞遺體告別儀式,不設靈堂,解剖遺體,留下角膜,供醫學研究,把骨灰撒入大海里。現在,她心裡明白這是最後的告別了,只是非到別人說出來,她是不願意讓這種可怕的想法在腦子裡面成形的。當時她只想說:「老爺子,我在喊你!你聽見了沒有!」可是他什麼也聽不見了。勞累的一生已經終止,戰鬥的日子已成往事。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,那時是21:08。當晚京城晴空萬里,皓月當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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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鄧小平晚年很享受含飴弄孫的生活

最先向遺體告別的是他身邊的那些工作人員。「眼睛一閉,總覺得首長還在辦公室坐著。音容笑貌老是擺脫不了。」王世斌說,「說實在的,就是跟家裡人一樣,跟自己父母一樣。」另一個人是黃琳:「他的角膜也貢獻出來了,遺體也捐作醫學研究,最後,骨灰也撒到祖國的大海里去了。」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,「他什麼都沒有留下,所以我想只能是把他默默地裝在我們心裡。」他的確什麼也沒有留下來,秘書接到命令,把他留下的衣物全都燒了。他們帶著他的內衣、外衣、鞋子和襪子,來到一座鍋爐房,把這些東西一一投進爐膛。烈火青煙中,有人看到一件帶著窟窿的內衣,眼淚再次掉下來:「這麼偉大的一個人物穿著破了的衣服,誰能相信啊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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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武門大街上的新華社夜班值班室,得到了那份早就準備好的訃告。一陣混亂之後,大家終於想起該做什麼,於是立即中斷正常的新聞,把那份訃告播發出去。那天深夜,睡覺晚的人如果打開電視或者收音機,都能聽到播音員哽咽的聲音。

第二天凌晨,全世界都知道了。播音員在電台和電視上哀聲宣告,一遍又一遍,幾百個城市裡面,哀樂一刻不停,公共汽車全都披著白花和黑色絲帶。香港的38個地鐵站,哀樂持續了十分鐘。一列火車正從香港九龍出發駛往廣州,忽然汽笛長鳴。在北京,三○一醫院附近的五棵松路口,成了人們聚集的地方,市民知道他的靈車將從這裡走過,就在那裡等著。

24日,星期一,早上9:34,一輛麵包車駛出醫院,載著靈柩,披著黑紗,在警車護衛下,緩緩西行。街兩邊站滿人群,靈車一過,悲聲四起,藍天忽然陰雲密布,哀樂徘徊在都市上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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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鄧小平手跡

他的墓地在大海里,他的葬禮是在天上舉行的,整個過程充滿了浪漫情懷。在那如洗的碧空中,一架飛機孤寂地盤旋,機艙里滿是鮮花的芬芳,芬芳中安卧著已經化做灰燼的偉人。他的親屬、生前好友、黨的高級官員守護在左右。卓琳跟在骨灰盒後面,只等艙門開啟,便一把骨灰,一把鮮花,又一把骨灰,又一把鮮花,紛紛撒向藍天,讓它們隨風飄去,落在海中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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